雪都故事小画书之《乌伦古湖捕鱼人》

1　　发源于阿尔泰山的乌伦古河，自东向西奔流千里，在福海县西北部形成内陆湖——乌伦古湖。乌伦古湖是尾闾湖，湖区包括吉力湖和乌伦古湖两部分，其中吉力湖为淡水湖，渔业资源非常丰富。据水面大小特点，当地人分别将吉力湖和乌伦古湖称为“小海子”和“大海子”。

2　　乌伦古湖是全国十大内陆淡水湖之一，新疆北部最大的天然渔业基地，水域面积1035平方公里，她给干旱荒芜的戈壁带来了勃勃生机，又有“戈壁大海”的美誉。

3　　湖内鱼类资源丰富，湖滨地带有大片水草丰茂的牧场，整个流域是阿勒泰地区最适宜农耕的区域。鱼和余同音，有余即是福，当地各族人民依“海”而居而得“福气”，福海县因此得名。

4　　福海县旧称布伦托海县，自古以来就是多民族共同生存发展的地方。

5　　盛唐时期，县境先后设金山、北庭都护府。元代属别失八里行省。清代，县境以乌伦古河为界南北分属于伊犁将军府和乌里雅苏台定边左副将军治下的科布多参赞大臣管辖。

6　　同治六年（1867年），清政府在此设官建署治事，统辖整个阿勒泰区域。民国十年（1921年），正式设立布伦托海县。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布伦托海县改称福海县，成为阿尔泰大草原上最早的县治之一。

7　　如今，汉族、哈萨克族、回族、维吾尔族、蒙古族、俄罗斯族、塔塔尔族、满族等32个民族共聚福地，同饮乌伦古湖甘甜水源，亲如一家。

8　　出生在乌伦古湖边的渔民把这片湖水亲切地称为海子。在半个多世纪里，几代渔民在海子上生活、劳作，接受大自然的馈赠，因海而兴，为海而歌。

9　　20世纪50年代初期，阿勒泰地区将福海、布尔津、阿勒泰等地有捕鱼技能的人员集中起来，建立了海子上第一支有组织的捕鱼队伍。

10　　当时，捕鱼队的生产生活条件极其艰苦。一到夏季，芦苇丛生的海子边蚊虫猖獗，最令人生畏的是一种俗称“小咬”的蚊虫，被它叮上一口，身上的肿块十天半月都消不下去。

11　　因为缺少必要的防护措施，捕鱼队员浑身布满了数不清的大包小包，因救护不及时，有人还患上 了败血症。为确保队员们的生命安全，捕鱼队只好暂时解散。

12　　捕鱼队虽然解散了，但福海人战天斗地的坚定信念并没有消弭。1958年，经自治区批准，福海县国营地方渔场成立。

13　　有了之前匆忙上阵的失败教训，这回渔场专门从吉林省大安县招聘了一批有经验的渔工，还引进了两张冰下大拉网。

14　　第二年，大批内地支边青年怀揣着热情，满怀信心进疆，成为乌伦古湖上的第一代渔民。

15　　他们挖地建屋，就地取用沙枣树干和红柳枝条搭棚遮挡风雨，如穴般的“地窝子”是当时的家。

16　　一路走来，他们靠渔猎打捞维持着一家老小的生活，更是出色完成了多捕鱼、建渔场、建设福海的光荣历史使命。

17　　那时，渔民出海全凭运气，简易的木船经常被风浪击打散架。一位东北来的渔民，外号“水上飞”，他和同伴驾驶木船运木头归来，上岸后，正准备吃饭，突然起风了。

18　　“不好，船还没有绑！”那可是集体为数不多的几条木船，船没了，赖以生存的希望也就没了。

19　　二话不说，两个渔民毫不犹豫跳上船，拼命拉开船帆，想把船从滔天骇浪里划回来。没想到，一个浪头打过来，两条鲜活的生命瞬间被巨浪吞噬……

20　　常年在海子上讨生活的渔民，一年多半时间都在围网。平日里，男人出海打鱼，女人和孩子就留在岸边织网、摘鱼、刮鱼、剖鱼，一派繁忙的景象。

21　　冬天，捕鱼的环境更加艰辛，渔民们每天天刚亮就出海，挨到饭点儿已是前胸贴着后背。送来的饭一般只有馒头，咬一口馒头，就一口海子水。冬天，从冰眼里舀一瓢水咕嘟咕嘟灌下肚，十个渔民九个有胃病。

22　　工友们凌晨四五点上冰拉网，手里的马灯在茫茫冰湖上摇曳着微弱而执着的亮光，时而能看到几尺厚的冰层中包裹着冻死的鱼。

23　　冬季大拉网，源于270多年前，从东北大安县引进。每个有经验的渔把头都有一双能透视冰层的眼睛，指引渔民在冰雪覆盖的湖面上划定捕捞区域和下网方向。

24　　在渔把头的统领下，冰钏工、走钩工、拉小套、拉大套、绞盘手、跟网工分工明确，千米大网不到半天就能完成冰下布阵。

25　　然后渔民用冰钏用力地凿冰洞。有时手里没抓稳，冰钏从凿开的冰洞沉入湖底。那年月，冰钏是十分稀缺的生产工具，决不能让集体的财物受到损失。

26　　焦急的渔民麻利地把船杆插进湖底，刚固定好船杆就“咕咚”一声扎进七八米深刺骨的湖水里捞冰钏。冰钏捞上来了，人却大病一场。

27　　大拉网在冰下快速移动，巨网如筛，驱赶着鱼群向前游动。太阳升起来了，网出鱼跃。大鱼留在网里，三斤以下的鱼（当时被称为“小杂鱼”）顺着网眼溜回湖中。

28　　那时，鱼真多。小白鱼、五道黑、鲫鱼、鲤鱼、鳊鱼……数都数不清。春夏季节是鱼的繁殖期，鱼儿顶水到上游“摆子儿”，湖边、河道，水有多深，鱼就有多厚。

29　　人们用手抓，用棍子敲，用捞网舀，用叉子扎……下游农民浇地放水，等水退了，到处是活蹦乱跳的鱼，常常能把放水口堵住。岸边的人去河里打水，一桶下去半桶都是鱼。

30　　1962年冬天，产生了一网82.5吨的最高捕鱼纪录，这一纪录令福海人至今都引以为傲。20世纪60年代，渔场年均捕鱼接近3000吨，占到全疆总产量的一半以上。

31　　生产高峰期，打的鱼吃不完，大多会腌制风干。秋冬季节，渔场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晾晒着成串成片的鱼干。“晒熟”的小白鱼是孩子们随手取食的零嘴儿。

32　　在物资紧缺的年月里，清油供应不上，渔场人炼鱼油炒菜、炸饼子。困难时期，各地都在闹饥荒，地方渔场供应的鱼让全县没有饿死过一个人。

33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祖国大地。1979年，渔场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五年后，建成了年产能3000吨的鱼罐头厂。

34　　1985年，苗种繁育场成立，建设池塘144亩，每年能够实现大规格育种6.5吨。紧接着，300吨渔场冷库建成投运，繁育、捕捞、冷藏、加工的产业链条初步形成。

35　　在海子边长大的新生代渔民，对海子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钟爱，会给子女起与海有关的名字，如海江、海涛、海峰……

36　　渔场的日益红火，顿时让渔民这个职业变得热门。1986年这批初中毕业生恰好赶上了渔场的“黄金时代”。

37　　那些年，地方渔场子女初中毕业后，男孩子大多子承父业，出海打鱼几乎成了他们不二的选择，女孩儿要么在后方织网摘鱼，要么去了鱼罐头厂上班。

38　　“到海子上来吧！”父亲一句话，我们就学着他的样子，出海、打鱼，从一个学生变成了一个渔民。

39　　出海，一条船上只有三个人——有经验的船老大、有力量的船老二、刚跟船的船老三。

40　　船老大判断哪儿有鱼，不论晴天还是风雨天，负责把船安全带回来；船老二推木桨，为船老大当助手；船老三年轻，眼疾手快，专门接网的线头。

41　　当时领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三十七块五毛四，他们会兴奋地如数交给母亲。“这个钱，妈给你攒着娶媳妇用。”这些“渔二代”们虽然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背负的却是整个渔场的未来。

42　　地方渔场并没有如渔民们憧憬的那样，日渐繁盛起来。随着上游灌溉用水量逐年增加和周期性气候因素，乌伦古河入湖水量逐年减少。

43　　到了20世纪80年代中期，湖面已经比十年前下降了5米，面积缩小了80多平方公里。部分河段出现季节性断流，鱼类溯河产卵的路线被阻断，加上连年过度捕捞，湖区渔业资源严重退化。

44　　鱼少了，打鱼人只能提前出海的时间，常常天不亮就要出海。还没睡醒就迷迷糊糊上了船，在船老大找船旗子的空当，头枕着船帮便呼呼大睡起来。

45　　为了多打鱼，渔民经常冒险出海。暴风雨过后，总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船翻人亡，有人永远留在了海子里。

46　　那是1981年4月12日，6个年轻人划着两条船出海，突起的风浪打翻木船，无一人生还。这一天，成为渔场人最为悲切的记忆。

47　　世纪交替，万象更新。福海县委、县政府痛定思痛，渔业要实现大发展，改革是唯一出路。

48　　1999年10月，福海国营渔场重组成立了国有控股企业——新疆福海水产有限责任公司。渔民一夜间成了企业职工。

49　　2004年末，水产公司实行二次改制，通过内部人员优先购买企业国有资产形成了管理层控股、职工入股的股份制企业架构。渔民也完成了二次身份转换，由职工升级为股东。

50　　在完成企业改制的同时，福海县从关键环节入手，紧盯名特优新鱼类人工繁育，每年繁育水花苗1000万尾以上、夏花鱼种200万尾以上、秋片鱼种10余吨，生产效益连年攀升。

51　　每年秋天，盛大的自繁土著鱼种放流仪式在乌伦古湖反复上演。在一个月时间内，陆续向湖中投放鱼苗700余吨，一拃长的鲤鱼、鳙鱼、白鲢鱼欢腾着跃入水中，场面十分壮观。

52　　立足当前，还要放眼长远。福海县与上海水产大学合作，分8次开展辖区各类水域调查，获得了湖区现有资源量及水体渔业潜力数据。

53　　这笔无形的宝贵财富，为渔业近期发展和中长期规划提供了强有力的科学依据。从“靠天吃饭”到“科技兴渔”，福海县渔业又一次实现大型升级。

54　　2009年，福海县引进上市公司湖南大湖水殖与水产公司共同组建了阿勒泰冰川鱼股份有限公司。“借船出海”助力福海渔业进入发展快车道。

55　　党的十八大吹响了生态文明建设的集结号。2012年，福海县成功申报国家湿地公园建设试点，确定了“防治并举、保护优先”的总体思路。

56　　号令就是命令。全县上下多措并举，多管齐下，延长禁渔期、扩大禁渔区、定时投放鱼苗、推行“河（湖）长制”、持续推进山水林田湖草生态修复工程等措施得到全面落实。

57　　试点建设以来，全县投入资金接近2亿元，实施水污染防治和生态修复项目23个。生态补水重点项目使下游河道49公里生态系统得以恢复重建，每年可向湖区补水8亿立方米。

58　　乌伦古湖的鸟儿见证着这里的生态系统由严重“失衡”逐步走向“平衡”。春夏时节，海鸥、大天鹅、野鸭、灰雁、白鹭等近300种鸟类在此集结成群，繁殖后代。

59　　有诗云：“众鸟集荣柯。”在湖心沙滩上，栖息着5种国家一级保护鸟类（黑鹳、小鸨、波斑鸨、玉带海雕、乌雕）还有红隼、黑腹沙鸡、疣鼻天鹅、白尾鹞等6种国家二级保护鸟类。

60　　2017年，在乌伦古湖发现了全球目前尚存500余只的濒危物种白头硬尾鸭。这群海子的精灵，让乌伦古湖更加亮丽而富有灵气。

61　　随着乌伦古湖生态环境的明显好转和渔业的迅猛发展，“福海”这张名片也渐渐声名鹊起。先是阿勒泰、克拉玛依、乌鲁木齐人来此游泳垂钓，这些年，慕名而来的内地人也一天天多起来。

62　　福海县抢抓机遇，乘势而上，不遗余力连续举办十五届“冬捕节”，以其独具特色的冰上捕捞方式吸引众多疆内外游客来讨“年年有鱼”的好彩头，成为阿勒泰地区冰雪旅游的主打品牌。

63　　在乌伦古湖开阔的湖面上，渔民们用祖辈流传下来的冰钏凿冰开洞，把1000多米的大拉网从冰下缓缓穿过，然后逐渐围拢，形成一个方圆达几千平方米的网阵。

64　　从下网到收网，整个过程需要5个多小时。伴随着绞网机的隆隆声响，大拉网被牵引着徐徐露出水面，狗鱼、鲢鱼、鲤鱼、鳊鱼在网里翻腾跳跃，让参观的游客情不自禁欢呼惊叫。

65　　冬捕节期间，游客不仅可以近距离欣赏“万尾鲜鱼出玉门”“鱼跃冰湖”的壮观景象，还能现场参与“抢鱼纳福”头鱼拍卖活动。

66　　目前，乌伦古湖正在打造包括七大功能区、十二大景观的旅游项目，黄金海岸、金沙滩、银沙湾、海上魔鬼城、巡湖  观海、芦荡鸟语、栈桥垂钓、海滨渔村等景点渐次展现在游客面前。

67　　游客们观光、游泳、垂钓、品尝鱼宴，让这些打鱼人寻到了新的出路，他们在湖边开起了渔家餐馆。现在，这里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鱼宴一条街”。

68　　到了“鱼宴一条街”，闻到的是鱼香味，看到的是大大小小“鱼庄”“渔家”“渔村”的牌匾，路两旁摆满了卖鱼的小摊，风干鱼、熏鱼干、刚出水的新鲜鱼让人目不暇接。

69　　鱼馆内，厨师操着父辈传下来的烹饪方法，不断丰富着菜谱。不同季节吃不一样的鱼，不同的鱼配不一样的料，豆豉狗鱼、干煸鱼子、红椒鱼肚、蒜烧黑鱼、干蒸白条……来人都能大饱口福。

70　　鱼馆生意越做越大，现在他们有的在渔场或县城经营着鱼馆，每日宾客盈门。年过半百的他们将前台交给子女打理，自己退居幕后。

71　　有着新的经营理念和管理方式的年轻人勇于在市场大潮中打拼。乌伦古湖第三代渔民已经不是纯粹的打鱼人，逐步弃船上岸。时代赋予了他们更加多元的谋生方式。

72　　第三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召开后，乘着大好政策的东风，为来自天南海北的游客奉上鲜美的鱼宴，为他们讲述美丽的乌伦古湖故事，传播“大漠之海”的“福”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