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兰河之晨
◎吴连增
烈日炎炎的盛夏，在“雪都”阿勒泰却丝毫也感觉不到酷暑的滋味。说这里是“避暑胜地”一点儿也不过分！这不仅因为城区离阿尔泰山的雪峰较近，多半还应感谢给人们带来清凉之意的那条克兰河。
这条河由北向南穿过整个市区，随后注入额尔齐斯河，由于河床倾斜度较大，水流湍急，和煦的风无疑给市区平添了几分潮润的气息。阿勒泰，因了这克兰河的滋润而秀美！
不过，刚来这里时，我还真有点不适应——那河水夜以继日地奔泻，实在让人无法安宁，尤其是夜深人静时……只是，一旦习惯后竟变成了不可缺少的催眠曲——伴着水声、枕着波涛，睡得很香，一旦失去了这种伴奏，很难再安然入梦。从此，我和阿勒泰人一样由衷地赞美这条溢满了幸福之爱的母亲河！其实，我只知她的今天，并不了解她的昨天。那天，同当地的一位哈萨克族朋友闲聊，这才听说母亲河也有过“凶恶暴戾”的年景。过去，每遇山洪，她就像无缰之马在城区横冲直撞，不知冲毁过多少房舍田园。后来，经治理，这才收敛了野性！
早年间，克兰河上的桥多是索桥，人走在桥上像是在荡秋千，多少有些提心吊胆的。时至今日，当地政府不仅拨专款加固了河床，所有桥梁都被现代化大桥取而代之，在河两岸居住生活的人们再无忧虑。
我喜欢克兰河。清晨，迎着朝霞，漫步于河边林荫道上细赏清澈河水，游鱼、沙石历历在目；而浪花跃起之处，在霞光的映射下，恰似五彩缤纷的烟火在飞腾、跳跃。这是一条神奇的河，她穿过崇山峻岭，一路翻腾而下，河水竟是那样清亮、碧绿。据说，这都是因了两岸的绿色植被完好无损，保持了生态平衡所致。
阿勒泰人都起得很早，有沿着河边跑步的，有打太极拳的，有拉着长声练嗓子的，还有一动不动地坐在河边潜心攻读、准备迎考的……克兰河两岸成了人们迎接新的一天的起点。我发现，小城里多民族聚居，彼此之间广泛交往交流交融——他们有的隔河而望，互致早安；有的多日不见，借此良辰倾心交谈；还有的互相拍肩、打背，肆意地开着玩笑……他们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隔阂。克兰河的清晨就这样洋溢着欢声笑语，我深信，这样的和谐氛围将使“雪都”变得更有魅力。
我在克兰河畔停留了好些日子，每个清晨几乎都能遇到一些发人深思的物与事——我不会忘记那个清秀的哈萨克族姑娘库兰，她是我下榻的那个宾馆的服务员，会讲一口流利的国家通用语言。每个清晨，我们都能在河边相遇。当然，她比我起得更早，当我来到河边时，她已在那块鹅卵石上坐了很久。库兰很“调皮”，一双赤脚浸入水中，而眼睛却从不离开手中的书本。我知道她在准备高考，但没想到这已是她第三次迎考！
“你不是有工作吗……”我想安慰她。
“那是临时性的。”没等我说下去，库兰便低下头，显得挺不好意思，“再说，我还想试试！”
“那么，前两次的成绩……”
“别提了！”
“那是为啥？”我愕然地望着她。
“不为啥，分数太低。”库兰眼里闪着泪光。
“我想再试一次，我和同伴都是喝一条河里的水长大的，我不想只在大学的校门外徘徊……”
原来，库兰废寝忘食、孜孜以求的，是她心中的那个高峰，望着她那红润而坚定的脸庞，我仿佛看到一抹曙光正在升起，映亮了河滩、映亮了小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