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新疆 | 流着蜜的哈密瓜

2024年03月07日 10:44:28 来源: 石榴云/新疆日报

美丽的哈密姑娘与哈密瓜。来源：哈密零距离

　　品读新疆

　　你能感觉到那股甜在体内的流动

　　那感觉真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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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夏天十分炎热，太阳用它满满的热情给每一丝空气加了温，人走在这样的天气，感觉不到一丝空气的流动，风也被高温加热融到了一丝一粒的空气中，从山头，水林间走来的风进入城市便神奇地消失了。这样的炎热里，人会渴望一种甜，湿润的甜，能在入口的瞬间在舌尖融化成流动的水，走遍全身的甜，于是，哈密瓜和西瓜成为大多数人在夏天解渴的选择。新疆的瓜从地里走出，向着城市迈步。哈密瓜，西瓜等各种成色和形态的瓜在街头，超市，饭馆以及美食街如同雨后春笋般的出现，一群群圆滚滚的绿色，黄色实体，或切条儿，切片儿的绿色，黄色，红色半个实体，抑或者榨橙汁的绿色，黄色，红色等流动的液体，总之，卖家想尽办法在瓜上作出花样，让瓜的甜尽快成为流动的甜水。

　　那几日我疯狂购买哈密瓜，缘起偶遇的一个哈密瓜用它的甜成功融化了我，于是我变成了粉丝，任何一顿正餐后，吃一块哈密瓜简直能给那一顿饭，甚至那一天画上完美的句号。那是一个色泽黄白，果皮光滑的哈密瓜，肉质酥软，味道就是果香，吃一口，还没来得及咀嚼，果肉就在舌尖融化了大部分，舌头和牙齿根本不需要耗费气力。关键是它的甜，真得就是一股流动的甜水，甜水流遍全身，感觉血液也都是甜的，因为你能感觉到那股甜在体内的流动，那感觉真是幸福，仿佛一年中就在等待这样一份甜。这份甜冬天酝酿，春天萌芽，夏天绽放广袤大地。

　　时间足以让哈密瓜的甜延生，新疆哈密瓜的成熟期从六七月开始，一直到十月，几乎是大半年。充足的成熟期和充足的自然条件，使得新疆的哈密瓜产量极高，人在四季可以一直拥有它的甜，只不过夏天因为炎热，人对哈密瓜的甜的渴望更热烈，印象更为深刻。

　　去年七月去吐鲁番旅游，天气炎热，中途特意去了鄯善县，父亲有个大学同学在那里，那里的房子十分有特色，外墙统一的土黄色，墙顶部是晾房结构，一个个镂空处有风的流动。炎热逼得我一直流眼泪，吃过手抓羊肉后，女主人端来一盘子切块的哈密瓜，软软的果肉，泛着水润的光芒，我没有多余的矜持，拿了一块离自己最近的，任凭味蕾吸吮那股甜，吃到最后只剩下薄薄的一张皮。眼泪终于停止，原来身体对甜的渴望被吐鲁番的炎热以眼泪的形式逼了出来，逼出咸水，给身体灌进去大把的甜水，那么，日子是否也会跟着甜蜜？

　　哈密瓜是新疆哈密地区的特产，哈密瓜的品种非常多，大致归类的话，分早熟，中熟和晚熟品种。早和中熟是夏瓜，晚熟的则是冬瓜。冬瓜中有一个品种的名字十分有趣，叫做黑眉毛，哈萨克族有个部落的名字翻译过来是黑眉毛，我先生是黑眉毛部落，于是我的女儿也自然归入黑眉毛部落。一次买哈密瓜，偶然买到了黑眉毛，它的瓜肉呈淡青色，肉质脆硬，吃起来发出脆响。女儿对哈密瓜的印象停留在软糯和甜，她咬了一口黑眉毛，说，妈妈这瓜这么硬啊！我说它是黑眉毛，跟你一个部落，有骨气所以硬。女儿瞪大原本就大的眼睛又咬了一口，说，原来它是我的朋友啊。这当然是玩笑。黑眉毛瓜继续储藏，肉质变柔软，汁水增多，甜度也加深，如同酿酒，需要一个时间。黑眉毛因其外皮上纵横的，墨绿色条形花纹，细长弯曲的犹如姑娘好看的眉毛，因此有了黑眉毛这个名字。

　　秋末，我家习惯买些黑眉毛储藏起来冬天吃，甘甜甘甜的，真是极好。

　　我母亲十分爱做果酱，一次她用哈密瓜做了果酱，母亲做过很多种果酱，最多的是杏子果酱和草莓果酱，再则是唐古拉果酱。我曾专门对母亲的果酱写过一篇散文，那篇散文在某篇杂质刊发，编辑说在阅读时一直在吞咽口水，那是大约四年前的事了，实话讲，我那时的文字水平一般，估计是母亲的果酱吃得太多，果酱的甜从身体流出，流到了文字上，我的文字也有味道了。

　　那日，母亲突然萌生做哈密瓜果酱的想法，她很兴奋，带着自信的兴奋，因为果酱做法相近，原材料洗净切块儿放入锅中加水熬制，中途加白砂糖调味道。加水熬制的步骤重要些，大火转小火是关键，忽略了容易熬干。她用了两个外皮果绿，波纹明显的哈密瓜，那一天以及接下来的几天，屋子里隐隐的带着哈密瓜的甜香，香味与屋里的每一丝空气融合，呼进和呼入中，人的好心情也烘托出来，总感觉脸上不自觉地挂着微笑。

　　放凉的哈密瓜果酱刚好装进两个玻璃罐，打开双门冰箱，一罐放进冷藏室，一罐放进冷冻室。第二天，我拿出两个平日装果酱的碟子，一个盛冷藏室的哈密瓜果酱，另一个盛冷冻室的哈密瓜果酱，盛这版果酱花了我不少气力，犹如挖冰。冷藏室的那版果酱，汤汁浓郁，果肉饱满，吃起来冰冰爽爽，香香甜甜。冷冻室那版果酱，汤汁变成了橘色的冰沙，把果肉牢牢包裹，吃一口，巨大的冰凉直接由牙齿蹦到脑门，简直能疼一把。咀嚼的过程，冰沙嘎吱作响，透心的冰凉隐退的过程中，哈密瓜的甜味也渐渐显露。我突然地佩服了母亲的智慧，她近三十余年对果酱的执着，她的青年，壮年到现在，六旬的母亲依然对果酱饱有满满的热情，她不怕事情的麻烦，那是她对生活的热情，从食物延伸到各个地方的热情，把一切麻烦转变了为不麻烦。

　　几乎四季，新疆的大小巷子，美食街，或餐馆都常见切片儿卖的哈密瓜。两元钱一片，美食街可能贵些，挑一个中意的瓜，站在摊子旁吃，以防汁水滴到衣服上，干脆低着头，对着地面吃，面对留着蜜的哈密瓜，哪还顾忌什么形象。再者，这一低头根本是对食物低头，对物产丰富的家乡土地低头，是值得骄傲的事嘛。此时的大地不仅支撑着双脚，还是你硕大的盘子。

　　我回故乡伊犁，常去喀赞其和六星街，这两个地方是热门的旅游打卡地，每一年带着好奇去打卡，两地每一年给我展示新的变化，有一个是不变的，那便是切片儿的哈密瓜和西瓜。一回我心血来潮，夜里十一点带女儿去六星街，打了出租，说了地点，师傅说，这点六星街最热闹嘞！别忘了吃瓜看表演！我被师傅的热情打动，果然，下了车就听到人的呼喊，我和女儿凑过去，两个男孩穿了青蛙形象的绿色衣服跳麦西热甫。这里又要强调时间了，一年四季在新疆，公园或小区广场跳麦西热甫的人很多，跳民族舞已成为一种城市文化，够幸运的话，一些街头偶遇的舞蹈表演，丝毫不输大舞台。观望中的人有的也加入，场面十分欢乐。突然一股浓烈的哈密瓜香，一个青年卖力叫卖切片儿的哈密瓜，来来来，吃个哈密瓜看表演嘛！

　　青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音乐，浸入热闹中人的双耳。这个努力在我身上发挥作用，我要了两块，扫码付了钱，和女儿一同埋头吃起来。更多的人纷纷去扫码拿瓜，顿时，一群人吸溜着汁水，一股股甜水在我们这群人身上流动，而前方，伴着音乐，一群陌生人扭动脖子，挥舞手臂，一双双笑脸在那群人脸上洋溢。（作者：阿娜尔·孜努尔别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