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新疆榜样丨刘学佛:一腔赤诚尽付戈壁棉海
天山网-新疆日报记者 张治立 通讯员 张涛
新疆棉优质高产,离不开一代代棉花科研人员的艰辛努力。翻开新疆棉花种植史,刘学佛是标志性人物之一。
上世纪50年代,刘学佛和战友在玛纳斯河畔的荒原上创造了全国棉花亩产纪录,在塔里木河畔的戈壁上创造了南疆棉花亩产纪录。因扎根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情系植棉事业,他多次被评为劳动模范,被誉为“兵团植棉事业播火人”。
这位长期工作在田间地头的全国植棉能手,因积劳成疾于1988年病逝,享年只有59岁,但他把一腔赤诚尽付戈壁棉海,把有限生命投入到无限事业中。
丈量棉株的“犟骨头”
“我小时候,父亲留给我的印象是无论什么时候,都在如饥似渴地钻研棉花种植技术。有一年冬至到来时,他高兴地对团场职工说:‘冬至阳生,雪盖三层被,来年棉桃堆成堆’。”12月18日,刘学佛的小女儿刘肃芳指着一张父亲生前的照片回忆道,照片下方,是手写的“把戈壁变绿洲,让祖国有棉穿”。
如今的新疆,是我国最大、世界重要的棉花产区,棉花产量占全国棉花总产量已连续多年超过九成。而很多人难以想到,半个多世纪前,先辈们蹚出的植棉路有多艰难。
上世纪50年代初,响应党和国家号召,新疆的军垦农场要建成新中国粮棉基地。当时,在高纬度的天山北麓种植棉花史无前例,刘学佛作为开荒先遣班班长,带着战士们挺进玛纳斯河流域的军垦农场尝试植棉。

青年时期的刘学佛,便对种棉花有着深厚的感情。刘学佛家属供图
刘学佛在甘肃老家没种过棉花,他认为种棉与种粮同理:土不欺人,只要多出力气、肯琢磨,就能种出好地。
在兵团组织的农业技术培训中,授课的前苏联专家认为,刘学佛去的农场属于高纬度区域,无霜期短,不适合种棉花。刘学佛不服,偏要挑战这个“植棉禁区”。
1953年春耕时,冻土层尚未完全化开,刘学佛带人白天在“戈壁风刮石头跑”的田野里忙碌,晚上在煤油灯下整理笔记。定苗时,有人说苗稀结桃多,他却认准自己摸索的经验——株距10厘米、每亩7000株。他每天蹲在地里,用自制木尺逐株测量,手指冻得裂口也不停歇。到了夏季,他整天在棉田整枝打杈,晒得比当地老乡还黑。
苗期管理要交多少次水?什么时候浇水?刘学佛也和别人争得脸红脖子粗。10月份棉田里到处雪白,创造了大面积棉田高产纪录,其中1.61亩棉花亩产籽棉高达674.5公斤,创当时全国棉花最高纪录。这时,大家都知道,刘学佛的“犟”,源自在大地上反复实践的自信。
兵团农科院的一位专家回忆,棉花第一次丰收时,刘学佛攥着摘下的一朵新棉哭了:“这白花花的,是国家的底气。”至今,刘学佛积累的一些植棉经验还在沿用。
开沟引灌的“田埂官”
1956年冬,刘学佛被调到兵团农一师(现兵团第一师)良种繁育场任职。妻子舍不得刚刚稳定的日子,他则边收拾行李边说:“塔里木盆地光热足,党让去,咱就去。”
到南疆第一年,入夏就遇到了暴雨,看到棉苗蔫了头,职工们急着要补种,找到原因的刘学佛拦住大伙:“地里碱土板结,像硬壳卡着苗脖子。我们可尝试深中耕18厘米,破碱壳。”他带头扛着坎土曼下田,手上血泡破了又结痂,硬是干到棉苗返青。
棉苗返青后,有人提出放水漫灌,又被刘学佛拦住了:“棉苗喝急了会疯长!”他卷起裤腿在数百亩棉田里逐个调整水管,鞋上沾的泥巴变成了一层泥壳。
当时国家还很困难,职工们生活艰苦,刘学佛把自己省下来的口粮拿出来,熬粥和职工们一起喝。劳作间隙,他给大家讲土壤改良方法、棉苗管理技术。职工们对他心服口服,称赞他是懂技术、能吃苦、人品好的“田埂官”。

扎根棉田,刘学佛获得过多项荣誉。刘学佛家属供图
1958年,刘学佛培育的“胜利三号”良种在南疆试种成功。1960年,他成了兵团“十二面红旗标兵”之一,那年冬至,他难得回家陪妻子包饺子,饺子刚下锅,有人来请教技术,他放下碗筷就走,回来时饺子都凉了。
和刘学佛曾一起共事的一位兵团退休职工回忆,刘学佛在植棉路上闯过的难关,一个比一个难。1965年,刘学佛被调到兵团第一师三团一个连队当连长,这里的土地更贫瘠,但难不倒他这个“田埂官”。刘学佛带着职工改良土壤,推广“细流灌溉”“均衡增产”经验,把盐碱地一步步变成了丰产田。
不搞特权的“教书匠”
当三团的喀拉库勒盐碱地成为大片棉田,刘学佛被调到塔里木农垦大学(现塔里木大学)任系主任。授课之余他总往田里跑,学生们说刘老师不像教授,像农民。
这位裤脚总是沾泥、对学生可以耐心到一遍遍讲解演示的高校系主任,对亲人却“不近人情”。
1983年,刘学佛的二女儿刘肃红高考过线,却没被塔里木农垦大学当时热门的农学专业录取。学校有人纳闷:“刘学佛的女儿咋没被录取?”刘肃红道出了原委,是父亲从不为孩子的事情说情,要求孩子“自己路靠自己走”。
提起父亲,刘学佛的大女儿刘肃华更是由衷钦佩。以她的文化水平,完全可以在团场学校做一名教师,但父亲不愿说情,她只好一直在基层连队种地。父亲对她的爱,是周末带上家人来帮她割水稻、捡棉花。

位于石河子市的新疆兵团军垦博物馆内,陈列着刘学佛的先进事迹材料。刘学佛家属供图
“我父亲是党的八大代表,他获得的荣誉证书有半箱子,可熟悉他的人说他从不显摆,把证书都锁在箱子里,谁问起来就说荣誉是大伙的。”刘肃华说,“父亲最宝贝的是磨破的植棉笔记,第一页写着‘棉花是国之重宝,要种一辈子’。”
这句话,刘学佛践行了一辈子。1976年,他调任兵团农一师七团参谋长后,仍是办公室到棉田“两点一线”来回跑;1985年离休后,不种棉花的他手痒痒,干脆在干休所的菜园里种棉花。不幸的是,他的身体越来越差,1988年5月临终前遗憾地说:“可惜看不到棉田再丰收了。”
沿着刘学佛的足迹,兵团越来越多植棉能手和技术专家,让新疆棉花开得更加壮观。同时,从一朵棉到一根线,再到一匹布、一件衣的棉花产业链越来越完整,带动各族群众致富。在位于兵团第一师阿拉尔市的三五九旅屯垦纪念馆内,每天都有游客一边从像刘学佛这样的英雄模范事迹中汲取精神力量,一边从新疆沧桑巨变中感悟党的伟力、感受祖国的强大。